蔬菜的芽一出土，似乎長得飛快，顏色也從嫩黃轉瞬變成青綠。白菜、蘿卜之類，不久就一棵緊挨著一棵鋪滿地。這時，最適宜給它們來張全家福，俯拍顯不出它們的茁壯和氣勢，靠近地頭蹲下身子照，一大片，綠韻里蒸騰著絲絲潤澤。蔓生的南瓜、絲瓜、黃瓜、豇豆、刀豆，站穩了腳跟，就開始放出觸須，沿著竹插或瓜架攀援，或貼著地面伸展，一根絲瓜藤，可以左右伸展五六米甚至更長；一兩畦豇豆勾連在一起，占的空間很大，排面宏闊。

　　辣椒的紅，茄子的紫，豌豆花的白，蠶豆花的藍和南瓜絲瓜花的黃，讓以綠色為主色調的菜園，一年四季從不單調。清晨或傍晚去菜地，陽光打在南瓜、絲瓜、葫蘆架毛茸茸綠油油的葉子上，明亮而溫情，或透過葉子間的縫隙，變成絲絲金線，極易讓人想起朱自清《荷塘月色》里的句子：“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，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。”

　　頭幾天拍照時，南瓜還像個小橘子，今天竟然長成了綠燈籠，這得益于充足的雨水。“雨露滋潤禾苗壯”，茄子、黃瓜、西紅柿們真的都是一天十八變。僅僅種了一根絲瓜藤，連續幾個月，累計差不多結了六七十條瓜。豇豆結出長長的莢果，必兩兩一起垂掛，在一溜兒架子上，高低起伏排列，如打谷場上晾曬的手工掛面一般，十分喜人。

　　菜園是生命的舞臺。小小手機不僅見證著菜園里生命的旺盛和驚喜，還記錄下了生命的神奇。蔓生菜的觸須似乎長有眼睛，或有特異功能，哪里有依靠，就伸向哪里，不會毫無方向地在空中招搖。豇豆、刀豆、南瓜、絲瓜各搶地盤，免不了相互糾纏，豇豆鉆進南瓜架，一旦結出莢果，南瓜就會放出觸須，將其兩根并聯的莢果死死捆綁，有的還在一頭一尾綁上兩道，如同綁粽子，勒痕深深。

　　時序流轉，蔬菜照樣擺脫不了四季輪回。秋風起，辣椒的葉子稀稀拉拉，莖枝發蔫，枝頭辣椒的個頭不及鼎盛時期的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，無論飽滿度還是光澤，都大不如前。豇豆絲瓜等一掃往昔的霸氣，葉落藤枯，偶爾見稀疏的葉子和果實掛在枯藤上，還顯出一絲活氣。盛極一時的藤本蔬菜終究還是熬不過秋天。

　　然而，清除枯萎的蔬菜，重新翻地，種上蘿卜、青菜、菠菜、茼蒿、卷心菜，冬季的菜園便有了另一番景象，哪怕白雪皚皚，拍一拍照，也會有另一番小歡喜。來年春上，萬物萌發，等到青菜開始抽薹，雙手不用搓動或呵氣，又可自如地拿出手機，拍啊拍。
　假如有一天把蔬菜的相片集成冊子，還要寫上幾句話，只需把顧城的詩略作一絲改動即可：菜在結它的果實，風在搖它的葉子，我們站著，不說話，就十分美好。查顯者